【宋吴】经年梦 拾壹
晁盖死了。
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，吴用正在沏茶，手一个没拿稳，紫砂壶碎了一地，滚烫的水珠溅到吴用光滑细嫩的手臂上，烫出了数个红点，吴用没有感觉，大脑一片空白，耳鸣震得自己发晕，阿福从后面扶住自己，叫喊着先生，吴用听不真切，感觉周遭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一样。
吴用双腿发软，颤巍巍地坐下，尝试接受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。
府上的下人惊慌失措，女使仆妇簌簌哭了起来，小厮们也有些哽咽，厅上一阵呜咽声。
吴用并没有沉浸在悲伤里太久，自己虽不是主人，没有管家权力，但下人们群龙无首，这样下去怕是要乱套。
撑着腿又站了起来，吩咐一部分人去置办丧事用具，着其余人在家里打扫，又叫来了晁盖平时信任的得力助手去看守住那些下人，以免有手脚不干净的趁机作乱。
大家各自忙起来后，倒是不再哭泣，似乎只要将思绪抽走，这件事就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。
外面天气像是应了景，转眼工夫黑云重重压在天上，将阳光堵了个干净，一下子天就暗了下来。
上次生日过后红布花灯都没有来得及拆卸，现下就要换上黑白绫缎，红色灯笼一个个挑下来又将白色灯笼挂上去，令人心中无限唏嘘。
所谓世事无常，就是这样。
丧服换上，跪在蒲团上，终于歇下来的吴用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抽了个精光，眼神涣散，嘴唇微微发白，透白色死皮翻了个卷粘在嘴上。
脑袋里开始放走马灯，吴用开始后悔，后悔自己那日和晁盖起了冲突。依然记得和晁盖初次见面的模样，在茶馆后院的一处小亭子里，他穿了一身白色洋装，背着身子站在那等候。经理在小石子路前带着头，说自己遇到了大贵人，愿意出高价替自己赎身，还能销了自己身上的灾。吴用看不真切，远远望着那白色身影，以为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。直到晁盖转过了身，吴用才惊觉不是。
“这位爷是梁山商会的会长，响当当的人物。”经理猫着腰殷勤地介绍着。
吴用抿着嘴，不吭声也不问好。
晁盖没说什么，只兀自笑了起来，笑声爽朗干脆，将手抬起做了个揖，倒是先向吴用问候。
吴用见状，才重新打量晁盖，六尺五六身材，体格健壮，眉宇间流露着英气，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参任何一点杂念，干净单纯。
后来跟着晁盖住进了晁府别院，吴用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将晁盖当作了先前在台下看见的宋江，可相处久了才发觉他并不能替代他，吴用心意凉然。但不论如何，晁盖对自己的帮助太多太重，心里也一直待他像大哥一样敬重。
至少结局不该是这样，两人相处的最后一个时刻，竟是大吵一架。
晁盖的老宅在城中，吊唁的人都去往那里了，这别院冷冷清清，宋江是今晚唯一的来客。
吴用跪在蒲团上没起来，看着宋江从门口走进来，眼皮红肿，眼球布满红血丝，走路一深一浅没有力气，胡子冒了出来，整个人憔悴了许多，吴用觉得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悲伤一些。
宋江走到吴用面前站定，低头和吴用对视了一会，膝盖“砰”的跪在地板上，挺立着上身，手抚上吴用的后脖颈，将吴用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脯上。
吴用的头就这么埋在他的怀里，原本还不想哭，突然这么一下，眼睛忽然就酸涩了起来，眼眶被浸湿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，滴滴水珠连成线，在煞白的脸上留下泪痕，一时间竟也止不住，渐渐小声啜泣起来。
宋江将手从脖子上移开，滑到吴用背上，轻轻抚摸拍打，无声地安慰着。
半晌，宋江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，沙哑得发不出来声：“我定会为晁盖兄报仇的。”
吴用没有抬头，拧住的喉间发出了一声“嗯”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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